於是,張錫純又想到,三七這味藥,可以化淤血,又可以止血妄行,而且病癒以後還不至於將淤血留於經絡。於是,他就開了三七,並把它研成粉末,讓孩子每次服用三錢,合現在九克,用開水沖服。
結果,服用兩次以後,這個孩子就康復了(兩次痊癒)。
這樣,張錫純對三七的療效也有了直觀的感受。沒多久,又發生了一件事情。
張錫純家附近有個村莊,叫留壇莊,有個少年姓高,年齡在十四五歲,患上了怪病,總是不斷地吐血。這個吐血在過去是常見病,一般血有從呼吸道出的,有從消化道出的,看這個吐血的勢頭,我分析這個少年是從胃裡面出血的可能性大些。
家人給少年請來了醫生,治療了十多天,愣是沒什麼效果。
這個時候,孩子的病情可就危急了,您想想,成天這麼吐血,一個人能有多少血?
怎麼辦呢?這個時候,有人想起了張錫純,說這人很是用心醫學,趕快去問問他吧。
於是,這家的家長就「倉猝遣人詢方」。
張錫純隨著來人跑去一看,就說,這個病,我出個方子吧,就用三七粉,去買來一兩,分三次服用下去。
啊?大家一聽,能行嗎?就一味藥,三七粉,而且還是一兩,這個份量大了些吧?平時也就是用幾錢,您怎麼敢用一兩啊?
但是沒辦法,孩子還吐著血呢,我們就聽聽這位張錫純的吧。
於是,家人就去買來了三七粉,按照張錫純的方法,分三次,一天就全給孩子服用了下去。
結果,「當日服完其血立止」,孩子吃完藥就不吐了。
張錫純的本草根底深,誰都知道,但是他是怎麼學的,一般人可就不知道了。現在,我就把這個謎底給大家揭開吧。我把張錫純的醫案,只要標有年代的,都給放到了一起,我發現張錫純這個問題,原來,在早期使用單味藥的時候居多。
這就和我們一般學中醫的人不一樣了,我們也學藥的各種功用,但是,老師總會告訴我們,這個藥是用來組成方劑的,方劑才是治病的。
所以,我們在開始治病的時候,用的都是方劑,比如四君子湯打底,組成補氣的方劑,四物湯打底,組成補血的方劑等。
這就和練武術一樣,我們一上來就是組合拳,練的是套路,一路長拳,二路長拳,成套地打,最後很多人一打架,上來就是一個套路,從頭練到尾,你讓他單獨打一拳,不會。
學中醫的也是,上來開的就是方子。說句實話,這個病,方子裡面到底是哪味藥起的作用,自己心裡還真含糊,每個方劑裡面的藥物越多,對這個問題就越吃不準。
於是就說,這都是這些藥物協同起的作用,誰都離不開誰。
很多中醫都有一個毛病,就是對每味藥的把握,不是那麼精準。
記得 很早的時候,我學中醫,有一天,母親突然對我說,中醫裡面有兩種人,一種人開的方子裡面藥物有幾十味,這種叫漫山圍捕的方法,可能也治病了,但是具體是哪 味藥起的作用,恐怕連自己都說不清楚,就像拿機關鎗掃射一個目標,一百多顆子彈,打出去,總該有一顆子彈打中吧?
而另外一種中醫,對藥物把握清楚,往往是幾味藥,甚至一味藥就解決問題了,這是高手。
當時我對中醫理解還不深,但是也覺得在理,所以後來一直記得這句話。
當我看到張錫純的醫案的時候,我明白了,張錫純學習中醫的思路,和我們有點不一樣。
張錫純在本草學上下了工夫,尤其是《神農本草經》,其中有很多我們現在認為是不常用的方法,他都給發掘了出來。
更重要的是,他學習中醫的時候,開始經常是用單味藥來治病,這是別人沒有下過的工夫,這樣,他對每味藥的藥性到底有多大,到底是升是降,到底走什麼經,到底寒熱溫涼到什麼程度,等等,他都十分清楚。
所以,日後他在組方子的時候,就得心應手了。他對藥物的加減,把握得恰到好處,拿捏準確。如果我們把藥物比喻成兵將的話,張錫純對每一個兵將的特點都十分熟悉,他組成的戰陣一定是最強大的。
而 且,張錫純還有一個特點,就是對一些不瞭解的藥物,他都自己親自去嘗。這有很多的例子,有一次他為了試驗花椒的力道,一次嚼服了二三錢,結果搞得自己肺不 能吸氣而胸悶,猛灌了幾碗涼水,過了半天才緩過來;他每到一個新的地方,都會去藥房考察,看看各地的藥材是否一樣,因為有時同樣的藥名,在不同的地方藥房 會給不同的藥。
張錫純是如何做到對每味藥都瞭然於心的?他會怎樣應用單味藥物呢?這對我們有什麼啟發呢?這些在後面的故事中我們都會看到。